延迟退休的“阶层分析”

本篇文章1966字，读完约5分钟

林章

推迟退休是一个重大的利益调整和转移，那么我们应该推迟退休吗？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不能用简单的“应该或不应该”，而是“谁受益，谁遭殃”，也就是说，这是一个需要用“层次分析法”来回答的问题。

现行养老金制度的实质是转移支付。通过养老保险的扣除和支付机制，政府不断将年轻人的钱转移给老年人，也不断将短命者的钱转移给长寿者。从本质上讲，推迟退休对每个人都没有好处，因为这意味着所有人都将增加工作年限，相应地减少他们的退休年限。

那为什么要推迟退休？随着人们寿命的不断延长和抚养子女意愿的下降，支付费用的年轻人比例不断下降，而享受养老金的老年人比例不断上升，这使得养老金支出压力加大。因此，解决养老金支付问题，首先要提高人们的生育意愿，而在中国的国情下，有必要放开生育，这样才有可能从根本上保持年轻人在人口结构中的比例。所谓推迟退休只是权宜之计。

那么，中国已经到了养老金不可持续的地步了吗？还没有，因为养老基金有一个3万亿元的头寸，而这个头寸进入市场的规模(即管理部门可以用它作为投资对冲)可以达到2万亿元。从这个角度来看，匆匆推出延迟退休政策总是不恰当的，至少在没有全面讨论和落实放宽生育政策的情况下是不恰当的，因为这些政策的每一个环节似乎都是从本部门的角度和利益出发，无论是计划生育部门的利益，还是养老基金管理部门的利益，都没有全面考虑如何更好地为全体人民养老。

在这3万亿养老金头寸中，有一些是金融资金的转移支付。没有国家财政补贴，一些经济不发达省份的养老账户就入不敷出，这也是事实。但问题在于，财政本身就是纳税人支付的成本，这部分收入不应该不加考虑就被排除在养老金账户之外。不仅财政可以支持养老，而且庞大的国有资产也应该支持养老。

当然，提前计划是管理部门的责任。如果生育率的提高不能阻止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养老压力，推迟退休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之一。假设现在已经得到严格证明，推迟退休是最后也是最好的选择，那么利率模式将如何调整？为了看到这一点，我们需要了解当前养老金制度的一些关键点，然后了解推迟退休的想法和计划。

第一点是养老金的期限。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表示，中国是世界上平均退休年龄最早的国家，但养老金带来的好处体现在可以领取养老金的年限上，即退休年龄和预期寿命之间的差异，而不仅仅是退休年龄本身。目前，中国人的预期寿命为75岁，男性退休年龄一般为60岁，女性退休年龄一般为50岁(女公务员为55岁)，即男性平均退休时间为15年，女性为25年，这意味着男性的收入转移到了女性身上。与其他国家相比，中国男性的养老期限处于中低水平，而女性的养老期限几乎是世界上最长的。很少有国家男女退休时间相差10年。

第二点是养老金的数额。政府实施的基本养老保险制度的主要出发点是实现老年人的安全感，实现养老的公平性，但这一问题并没有得到妥善解决。根据天则经济研究所和30个省会城市在2014年至2015年进行的公共治理调查，低收入普通员工和流动工人的养老金替代率(月养老金占退休前工资水平)低于40%，而高收入群体公务员的养老金替代率超过80%。如果我们考虑到20%的公务员退休金是由财政支付的，那么体制内外和收入水平之间的不公平将会越来越明显

就推迟退休而言，目前的总体想法是“逐步退休”，即退休年龄每年增加几个月，但男性推迟的时间较少，而女性推迟的时间较多，直到男女退休年龄都达到65岁。

在上述背景下，很容易理解延迟退休带来的福利变化。当然，这种变化是相对的，因为在延迟退休政策下，每个人的收入都会受到损害。然而，相对而言，延迟退休的第一个受害者是目前尚未达到退休年龄的妇女，她们缴纳的养老保险在保险资金总额中的比例将不断增加，享受养老金的年限也将减少最多。

延迟退休的第二个受害者将是现行体制下的既得利益者。在不考虑其他因素的情况下，假设退休后的闲暇时间比辛苦工作好，公务员更愿意退休，而不是继续工作，因为退休前后的工资差别不大。对于普通员工和退休后工资大幅下降的农民工来说，推迟退休至少可以让他们在自己的工作能力范围内挣得更多的工资。

延迟退休的直接受益者将是养老基金的管理者，这意味着可动用的基金资金将得到进一步充实，养老支出的压力将大大降低。

以上分析只是定性和一般的描述，因为每个人都处于不同的位置，他们对推迟退休有不同的具体感受。例如，一些工作没有什么劳动强度，他们觉得无事可做，但更喜欢退休后去工作，所以推迟退休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完全的福利改善。对于那些愿意提前退休的人来说，即使退休后工资会减少，也是完全的利益损失。

延迟退休的“阶级分析”是指如何养老的问题凝聚了不同人的不同利益，给每个人带来的政策后果也是完全不同的，因此需要进行广泛的讨论和表述，避免引入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政策。

(作者是天则经济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