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书里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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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京

九月的一天，文学研究助理罗兰坐在伦敦图书馆，打开了一个伟大的维多利亚时代诗人阿什的藏书。在第300页，一叠完整的手稿被对折露出来。原来这是伟大诗人写的两封信。信的开头写着:“亲爱的女士……”一个埋藏了数百年的秘密突然被揭开了。这是A·S·拜厄特小说《占有》的开头。

除了神秘之外，旧书里可能还有财富。事实上，有些人确实从旧书中找到了宝藏。苏富比拍卖行的古物专家朱利安·斯托克(julien Stoke)在1995年的一本19世纪的剪贴簿中发现了米开朗基罗的作品，2001年的成交价超过1200万美元。

有了这样一个例子，难怪像拜厄特一样，许多人都对旧书的秘密着迷。英国作家、杂志编辑和古典音乐爱好者乔希·斯珀罗(Josh spero)也是一个例子。他对他拥有的旧书的前主人很感兴趣。这些二手书只有它们的名字、日期和学校。通过如此少的信息，他发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布莱奇利公园的演员、老师和密码破解专家。同时，他也用二手故事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尽管时尚杂志《尚流》去年为他举办了盛大的30岁生日派对，但他用自嘲的笔法描述了自己从伦敦南部一个古怪的犹太男孩到牛津高中学生和著名记者的旅程。

2007年，当斯珀罗报道苏富比拍卖会时，他发现每件艺术品都有一份遗产记录，前任主人和前任主人都记录了下来。古籍也是如此，所以斯珀罗有了追踪二手书主人的想法。他发现大多数二手书没有像毕加索、培根和贾科梅蒂的作品那样的著名主人，但他很快意识到这并不重要。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一些值得讲述的事件或插曲。斯珀罗通过他的旧书主人的故事证明了这一点。

斯珀罗在高中和牛津大学学习拉丁语和希腊语，埃斯库罗斯和色诺芬等古典作家的作品在大约10年的时间里积累了100多本。这些经典书籍中有些是新书，干净洁白，闻起来像墨水。有些是旧书，纸张易碎且发黄，散发出只有大学图书馆才有的味道。

一天下午，斯珀罗把这些书从书架上拿下来，堆在卧室的地板上，翻遍了每本书(每本书都给他带来了回忆，让他想起了高中和大学时读过的书)。每当有关于这本书前主人的信息，斯珀罗都会写下来，其中一些非常具体。罗马历史资料的集子上写着“伦敦大学玛丽皇后学院约瑟芬·米勒”，罗马诗人维吉尔的诗集“埃涅阿斯”上写着“贝德福德中学克莱尔·弗雷泽”。

其他的就不清楚了:一本关于奥古斯都大帝的书上写着“米尔希尔小学集锦”，一本关于如何用古希腊语写作的书上写着“马格斯菲尔德市，郡女子高中”，而其他的则完全是神秘的:奥德赛的英文译本上签着“nyx”(希腊语的意思是夜晚)，还有一本古希腊地图集标着“7146”。

在斯珀罗的50本有旧书所有者信息的书中，有11本有明确的名字和学校。要追踪这11个人，我们必须依靠运气，利用人脉。谷歌搜索和斯珀罗一直在阅读侦探小说，并获得了调查技能。例如，牛津和剑桥重视他们自己的历史，并对他们的校友有详细的记录。如果一本书的主人在那里上学，斯珀罗可以很容易地找到它，但其他大学和高中没有这样的记录。斯珀罗参加了校友聚会，然后猜测是否有人认识贝德福德高中的克莱尔。

其他的都是偶然的。斯珀罗有一本被翻译成英语的品达诗集。书的扉页上写着:“献给彼得，带着爱和感激，莫里斯。”莫里斯显然是莫里斯·博拉，这本书的英文译本。彼得是谁？在牛津和他的导师吃饭时，斯珀罗提出了这个问题。他的导师说彼得可能是20世纪上半叶的牛津牧师彼得·列维。看着这本书的封面，文章写道:“我非常感谢彼得·列维神父，他非常仔细地阅读了我的手稿，并提出了许多明智的建议。”果然上了号。

作为一个同性恋者、无神论者和犹太人，斯珀罗参观的最奇怪的地方是曼彻斯特北部荒野中的一个处女修道院。他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灵魂的重生，而是为了一个修女，她是他的妹妹，正在寻找彼得·利维。

作为诗人、牧师、考古学家和冒险家，彼得·利维是20世纪被遗忘的文学人物之一。虽然彼得·利维是犹太人，但他是天主教徒，后来成为一名牧师。他忠诚、善良、纯洁，对上帝有坚定的信仰，但他不适合做牧师，因为他讨厌规则。此外，另一个人的妻子迪尔德丽·康诺利也出现了。她嫁给了一位文学评论家。彼得的姐姐告诉斯珀罗，迪尔德丽有点像彼得的母亲。她和彼得于1963年在牛津大学相遇，迪尔德丽立即坠入爱河。虽然彼得慢了些，但他也爱上了迪尔德丽。1971年，彼得参加了迪尔德丽母亲的葬礼，批评家离开迪尔德丽去找他的情妇。直到1973年，彼得和迪尔德丽才坦诚相爱。批评家们还活着。当他们最终结婚时，迪尔德丽是个寡妇，彼得不再是牧师了。

这只是彼得迷人故事的一部分。他也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诗人，《泰晤士报》的考古记者，牛津大学的导师，书评家，业余漫画家，希腊军政府的异议人士。

其他十本书的主人也有他们自己精彩的生活。托马斯·邓巴宾领导了克里特岛的反纳粹战争。唐纳德·拉塞尔在布莱奇利公园从日本破译了密码。

斯珀罗的书将让我们重新思考电子书和纸质书的优缺点。无形的文本可能具有相同的智力价值，但是纸质书有设计者的参与、购买的经验、卷曲和给予他人的痕迹，这些都不是由电子书提供的。最重要的是电子书不会让我们知道彼得·利维、托马斯·邓巴宾和唐纳德·拉塞尔。数字版本没有物质遗产，当然也没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