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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范
质疑甚至否认全球化的气氛从未像今天这样强烈,就好像它在伦敦空的浓雾中徘徊,使人们找不到自己的路。
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教授何帆作为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深度对话会议的主持人,出席了2017年中国发展论坛年会。作为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前副所长,他对全球化的发展脉络和趋势有着自己独特的思考和理解。基于他的研究背景,《中国经济时报》记者就此话题进行了独家采访。
这不是全球化第一次逆转
《中国经济时报》:目前,“反全球化”的趋势十分猖獗,学术界也在积极反思全球化问题,系统地澄清全球化中出现了哪些问题,这样可以更好地推动新一轮的全球化。
何帆:谈到全球化,我们会把它看作是一个非常晚的事件,认为它是线性的。如果我们拉长历史的视角,我们会发现全球化已经不是第一次逆转了。
19世纪末20世纪初,出现了第一次经济全球化,就各种指标而言,这一次不亚于第一次经济全球化。就贸易而言,它已经是一个全球贸易体系。凯恩斯曾经写道:他怀念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生活。一个典型的英国人躺在床上,喝着从印度进口的茶。通过报纸,他可以掌握他在美国投资的债券的趋势。也就是说,当时贸易和投资的国际化程度已经很高,是当时的国际金本位,不存在汇率问题,这对贸易和投资非常方便。
当时还有一个我们现在无法实现的目标,那就是劳动力的自由流动很高,当时没有护照,这比贸易和投资的自由流动有更深远的影响。
美国哈佛大学的威廉姆斯(Williams)和爱尔兰经济学家奥瑞克(Orrick)撰写的《全球化与历史》一书的基本结论是,在19世纪,大西洋两岸都出现了工资趋同和收入趋同。有贸易因素、投资因素和移民因素,根据他们的统计,其中最重要的是劳动力的自由流动。
《中国经济时报》:这意味着劳动力的自由流动比其他因素的流动更重要?
何帆:是的。它在促进全球化方面发挥着更大的作用。此外,我们现在说全球化是由创新驱动的,但当时的创新并不比现在差。当时,诸如“寒武纪生命的突然爆发”、电、灯、电话、电报、高速公路、汽车、铁路、飞机、船只等创新...一切都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因此,它对社会变革和经济的影响比当前的技术革命更深远。
当时,每个人都对全球化非常乐观。现在我们已经实现了这样的技术创新,各国的经济融合如此紧密,没有问题,但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很快就爆发了。在那之前,许多人都不相信。当时,英国政府要求英国金融界做出评估。战争会爆发吗?根据评估,战争是不可能的。因为德国进出口商的贸易融资是由英国银行提供的,所以如果爆发战争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刚刚发生。
它为什么会出现?卡尔·波兰尼(karl polanyi)写的《大变革》(Great Transformation)说,他当时犯的错误是,自由市场经济可以独自深入。他的基本结论是自由市场经济运行过快,事实上市场经济与社会和政治密切相关。他有一句名言:变化的方向和速度共同决定了变化的好处。尽管全球化的方向是正确的,但有些人跑得太快时就会退出。他说停车,我想下车,我不会和你玩。
因此,本轮全球化出现问题的明显原因是2008年爆发的全球金融危机,危机的影响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退,这动摇了大家对全球经济增长前景的信心。更深刻的是,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出现了许多问题——贫富差距。为什么直到现在每个人都关注收入不平等的问题?因为从20世纪90年代到21世纪初,虽然没有大学学历的蓝领工人的收入从未增加,但由于当时宽松的货币条件,他们可以很容易地借钱来维持消费。
因此,《金融时报》的一篇社论曾说,“债务是资本主义的肮脏秘密”,这些国家用这种方法来防止人们不满。现在这一切都过去了,收入没有增加,银行没有借钱,甚至失业,所以每个人都很生气,这是反全球化爆发的一个非常深刻的原因。
贫富差距凸显了全球化的瓶颈
《中国经济时报》:为什么你把所有这些问题都归咎于全球化?
何帆:一般来说,有两个原因:技术和贸易,这两个因素都会影响收入差距。大多数经济学家认为技术的原因更重要,因为需求结构改变,产业结构改变,工厂里的工人越来越少。
如果说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中国工人抢走了你的工作,这是非常可以接受的;如果你的工作被技术夺走,你会觉得自己没用,被机器打败。这是一种更容易激起人们情绪的方式。因此,对于大多数蓝领工人来说,你必须告诉他这是因为技术,他不愿意接受,但如果你指责中国和印度,就更容易接受。
中国经济时报:毫无疑问,美国和欧洲是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但为什么他们的反全球化呼声更高?
何帆:更多的原因是他们的国内问题,这些问题只反映在他们的外交政策上。事实上,我们不能理解为西方国家的每个人都是反全球化的,还有国内的社会矛盾。新经济(Aiji,净值,信息)更支持全球化,而传统产业反对全球化。我们应该更准确地把它描述为西方社会的分裂。最初被压制的反全球化声音突然增加了分贝。应该指出,跨国公司、经济学家、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大商人等等仍然支持全球化。
全球化的新特征:政府补偿失败者
中国经济时报:西方国家的这种情况给了我们什么启示?
何帆:我们应该提前计划,在收入差距扩大到社会四分五裂之前,我们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们要尽快确立可持续发展、以人为本和包容性发展,并真正落实到实处。
《中国经济时报》:我们可以说全球化有了新的路径或新的特征吗?
何帆:我们过去有一种天真的观点,开放程度越高越好,开放的范围越广越好。现在看起来不完全是这样,但对所有国家都是如此。
我们应该改变我们的想法。一个国家在一定时期内对外开放的程度是最佳的。更少的开放肯定是不可接受的,但过度开放也是不可接受的。在我看来,对外开放应该用门户管理的思想。门户管理思想的优点是我允许你来,而且门每天都是开着的;但在紧急情况下,我可以关门。
每个国家现在都面临着这样的选择,即在对外开放和国内稳定之间做出选择。国内稳定绝对是最重要的。只有搞好国内事务,我们才能谈对外开放。
中国经济时报:如果全球化有一条新的道路,它将呈现什么样的特征?
何帆:政府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政府的作用是在对外开放过程中通过各种经济和政策手段更好地管理社会。因为对外开放有赢家和输家,政府的作用是适当补偿输家,保持平衡。
我们应该应对对外开放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各种外部冲击。这里有一个公式:开放度=开放收入-国内控制成本。如果对外开放的好处越大,对外开放的程度就越大;如果国内控制风险的能力较强,对外开放的程度可以更大;如果开放的好处没有以前大,开放的程度可以适当降低。未来的政府应该在对外开放中扮演管理者的角色。
中国经济时报:你认为全球化的未来方向是及时加强有效的政府控制吗?
何帆:政府可以更好地识别赢家和输家,并做出良好的收入补偿。政府应该更好地控制开放中的潜在风险,如贸易条件的突然恶化、突然的大规模资本外逃或热钱的大规模流入。
不是我们不开放,而是当我们遇到风险时我们应该做什么?或者邻国发生经济危机,你该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政府可能会认为只要对外开放就会变得更好,现在它需要良好的控制。
有效的政府控制不会失去全球经济的活力
中国经济时报:政府控制不会失去全球经济的活力?
何帆:相反,20世纪增长最快的时期是二战后的20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在此期间,它不是自由资本主义,但基调是控制资本。西方国家有许多限制,例如,当时对利率和资本流动有限制。直到20世纪70年代,许多西方国家才真正实现汇率的自由浮动。那时,经济发展得很好。
《中国经济时报》:但在20世纪80年代初,美国和英国等西方国家开始反思凯恩斯主义经济学,新古典自由主义经济学占据首位。
何帆:两个极端相遇。如果政府什么都管,肯定会遇到各种问题。西方国家遇到了许多问题,于是他们开始了新一轮的私有化。
但是,政府从20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对经济的控制不起作用吗?它抑制了贫富两极分化,提高了工人的积极性。也就是说,自由市场经济根本不是政府所能控制的,它肯定会出错。市场经济本身存在许多问题,它不会寻求趋同。用凯恩斯的话说,自由资本主义的动物精神太强了,有时它特别冲动,有时它特别保守,因此它需要政府控制来发挥补充作用。
标题:全球化程度应与国家管控能力相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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